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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字行天下》——一位法语教授的汉字魔方 时间:2015-10-26

      近日,武大法语系教授、博导,武大外语学院院长杜青钢剑走偏锋,出版了测字小说《字行天下》。

      30年前,杜青钢留学法国巴黎第八大学,获得博士学位。学成归国后,除却3部学术专著,5部译著,63篇论文,杜青钢还发表小说散文50余篇,其中用法语创作的小说《毛主席辞世》入选法国2002年度20部最佳图书,后被改编成连环画。新出版的《字行天下》乍看有些神秘主义,甚至有点巫气,但仔细读完,会发现这是一部用心良苦的心理咨询小说。来测字的人多少有些心理障碍,男主达度的拆字和解字,其实是借用汉字笔画这个微妙的切口,通过察其言,观其行,来帮他(或她)看清世态人情,窥见命运的走势。

      10月22日上午,楚天都市报记者采访了杜青钢教授。

      蛊,是达度正儿八经解的第一个字:“……蛊的原意,是把许多虫子放在器皿里,使其互相吞噬,最后剩下的为蛊。当年我们就是被放在‘文革’这个大瓶子里的虫子,武斗杀死了一批,众多不读书的又被高考淘汰了一批。我们四个跟着先生学到真本领,幸运地闯出了瓶口……”刘先生鼓起掌,兴奋道:“达度字感好,青出于蓝胜于蓝啊。这一层含义我都没有看到。” ——杜青钢《字行天下》(P38)


      知识饥渴木匠的儿子学法语

      记者:书中达度的原型就是您吧?特别是考上武汉外校读法语这一段。

      杜青钢:对呀,我父亲是个木匠,我从小被他当木匠培养。小时候我还做过一把小椅子,虽然不大对称,但至今能坐。我母亲虽然也是工人,但后来被抽调出来在厂区小学当了干部。我的小学是在厂区小学读的,“文革”中,武汉外校的招生重点转向工农兵子弟,我家三代贫农,再加上我学习冒尖,在千人大会上能一口气背出十多首毛主席诗词,因此能被外校录取。

      在武汉外校,我的法语一直是数一数二。除了紧跟课本,我还暗中啃读了两大秘籍:一部原文词典,一摞《红色人道报》。词典是在武汉外文书店无意撞见的,名曰《小拉鲁斯》,5块钱。我每周少搭几站车,多走几步路,省下3个月的路费和零花钱才买下这本心仪已久的词典。《红色人道报》是“文革”期间国内唯一准卖的法国报刊,一角一份。我每期都买,几年下来,积累了厚厚一摞。

      记者:按照现在的升学逻辑,这么优秀的外校学生,至少应该可以保送进武大法语系了。

      杜青钢:我高中毕业是1977年夏天,按当时的逻辑,我下乡到了潜江农村。几个月后,中断了10多年的高考恢复,我在知青点考上了四川外语学院的法语系。
      小韵就地捡起一根小棍,在塘边的沙地上写了一个“中”字,然后用棍往沙地上一点。达度遥望竹林,想了一会,果断说:你中意的人是条虫。小韵一怔:说具体一点!达度道:“三表示天地人三才,底部一横象征地。你在地上写个中,又戳了一点,中立于一上,加一点,就是个虫……”——杜青钢《字行天下》(P144)

    

      象形会意法语博士回望汉语

      记者:不是下放到了黄陂农村吗?书中写的是下放到了黄陂刘家湾您外婆家附近的农村。

      杜青钢:(笑)书中刘先生这个人是虚构的,刘家湾也是虚构的。我外婆家倒是在黄陂,但那是熊家湾。

      记者:可是,刘先生是这本书的“根”啊,为什么要虚构这样一个偷偷教您《三字经》、《增广贤文》、《论语》、《道德经》和《字触》、《测字秘牒》的前清举人?

      杜青钢:因为童年时代对知识的饥渴啊!那时候没有书读,总幻想有位高人给我送书,或者指导我读书。我现在总在想,那时候哪怕多读十部经典,我的童年时代就会大为改观。童年时代的一个梦想,我在小说中帮自己圆上了。
      记者:小学毕业就进了外语学校,刘先生又是虚构的,那您什么时候开始系统学习和研究自己的母语?
      杜青钢:在法国读博士的时候。在法国人心中,汉字最诱人的特征,一是象形与会意,二是组词造句灵活。这两点,为拼音文字所欠缺。从象形与会意中,法国人窥见了名与实的亲密关系。
      我的博士论文是《米修与虚之诗学》。亨利·米修是法国20世纪是最重要的诗人,我到法国的前一年(1984年)他刚刚去世。米修与自己的本土文化格格不入,上世纪30年代初,他曾花一年的时间游历亚洲,在《蛮子游亚洲》一书中兴呼:“在印度和中国,我找到了心灵的故乡。”他到中国之前,已熟读《道德经》,汉字、老子和戏曲,是米修一辈子心心念念的中国。1971年,他应邀为张龙彦著《中国书法》写了一篇长序,论述汉字的演变、汉语的特征、书法的独妙以及汉字在他心中引发的缤纷意象。4年后,序文单集出版,题为《中国会意文字》。
      米修以东方的修炼,从文悟道,最后在东方文化之林中摘取了一颗硕果。我把米修称为法国的道家。我在研究米修、翻译米修时,也开始了对汉字和汉语的回望。
      美女沉吟片刻,写了个“立”字,并叮嘱:先测一测我的身份。达度看过字,立马开解:女子写立,字下加个“女”,是“妾”,你可能是被人包养的二妻。暗中惊愕的绝色佳丽噗噗一笑,朗朗道:不愧是大学教授,用歪词,也这般温柔。就说二奶吧,通俗易懂。尔后,却真诚探问:达哥,请赐教,今后我该咋办?达度因势利导:“你未来的路已写在‘妾’字中了。女上加立,表明女人即便做妾也要自立……”——杜青钢《字行天下》(P309)

    

    汉字通灵拆字解字度己度人

      记者:“仓颉造字那日,天雨粟,鬼夜哭,汉字通灵。在纵横交错的笔画里,潜藏着炎黄的基因,暗藏着人世的密码,间或闪动西方神灵的光亮……”这是您题记中的文字。是不是研究外国文学越久,对母语也就越敏感?
      杜青钢:研究外国文学的,对所有语言和文字都是敏感的。为了写这本书,我在后期还专门成立了一个“七点半读书会”。为什么叫七点半呢,因为我们经常是晚上七点半聚会,常聚的是七个人,另外半个是我十岁的女儿。读书会里不仅有我和法语系的博士,德语系和英语系的主任,还有中文系的几位博士。我就在这种不同语系的砥砺和照亮中完成了这本书。
      记者:预约采访时,问为什么写这样一本书,您曾说是为了赚点零花钱,改善生活。这当然是说笑了。现在您可以告诉我正确答案了吧?
      杜青钢:从狭义上来讲,这本书我写了6年。从广义上来讲,其实是写了50多年——糅进了我50多年来对生活的观察与感悟。写这本书,目的当然不是为了挣钱,更不是为了介绍测字,而是以测字为依托,展现汉字的玄妙,破译中法文化差异,反映当下的世态人情,既度己,也度人。
      记者:最后一个问题,您知道自己今天的衣领子没有翻好吗?
      杜青钢(急忙整理衣领):哎呀,失礼失礼!我总是这样,有一次在一个星级酒店门口,门童硬是不让我进去,后来我夫人来了才解围。不过正式场合,我还是很注意的,一定会“沐猴而冠”。
      记者:您说话总是把自己摆这么低吗?

      杜青钢:在所有的水系中,海平面最低。但唯其低,才能海纳百川。在所有的中国传统经典中,我最喜欢也是老子的《道德经》。

(转自《楚天都市报》2015年10月26日,A24版)